中国老年失能人口规模和经济负担——中国老年健康报告（2024）

　　来源：武大董辅礽研究院 

　　2024年4月7日，由武汉大学健康医疗大数据国家研究院主办，武汉大学董辅礽经济社会发展研究院、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调查中心联合承办的“中国老年健康报告”发布会在武汉国际会议中心举行。

　　会上，武汉大学董辅礽经济社会发展研究院王格玮副教授作主旨发言，报告了CHARLS团队对我国60岁以上失能人口规模和失能经济成本进行的研究测算。本文根据其演讲内容整理。

　　失能的定义

　　基于日常生活活动的自理能力，研究采取了国际上通行的社会化失能定义，而并非躯体障碍，因此失能人口规模直接反映了长期护理保险的潜在需求规模。我国长期护理保险处于试点阶段，这个测算可以为长期护理保险扩大覆盖面后所需的资金投入提供重要的数据参考。此外，测算结果显示了护理产业庞大的市场规模。护理产业做大做强，利用规模经济降低护理的成本，提高护理的质量，能够降低失能家庭的经济负担。

　　对失能的度量基于个人完成日常生活活动的能力。这个度量包含了11项日常的生活活动，非常全面，具体可以分成两大类。第一类是基础性的日常生活活动（ADL），具体包括穿衣服、洗澡、吃饭、上下床、上厕所和控制大小便。第二类是功能性的日常生活活动（IADL），具体包括做饭、购物、吃药、管钱和做家务。显然，如果任何一项活动出现了问题，一个人的生活质量就会大打折扣。每一项活动的自理能力又分为四个水平：没有困难和有困难但仍可以完成这两个水平定义为该项活动不受限，有困难但需要帮助和无法完成定义为该项活动受限。把这11项活动汇总起来，ADL和IADL任何一项活动受限，我们把它定义为三级失能。把其中的管钱和做家务两项去掉，定义为二级失能。任何一项ADL活动受限则定义为一级失能。因此，三级失能是最宽泛的定义，平均经济负担则小于二级失能和一级失能。

　　失能人口规模

　　当前我国三级失能率在2021-2023年调查轮次达到16.2%，从2011年24.5%的水平逐年下降。同期，二级失能率从20.3%下降到13.3%，一级失能率从11.7%下降到7.4%。按年龄、性别、以及户口来分组，可以验证在各个人群中都存在着失能率下降的趋势。此外，通过对比可以发现，年长者、女性和农业户口人群的失能率要更高。

　　我们2022年在《柳叶刀-公共卫生》上发表的文章使用回归分析分析了失能率下降的因素。结果表明，人群整体教育水平的提高、适老化设施的改善、还有医疗资源的改善，这三者对失能率下降的贡献度超过41%。

　　当前我国三级失能人口规模达到4654万。二级和一级失能人口规模分别为3808万和2138万。虽然失能率下降，但老龄化趋势下总体60岁以上的人口数量在增长。此消彼长，失能人口数量比2020年略有上升。

　　失能经济成本

　　失能人口经济负担基于失能的经济成本测算。这个测算有助于对投资适老化设施，如造电梯、提供电动轮椅等政策进行成本收益分析。

　　失能成本首先是直接成本，有货币的体现，包括医疗支出和正式照料支出。所谓正式照料是请家庭护工和养老院护理这两方面的开支。其次是间接成本，没有货币体现，主要包括非正式家庭照料，失能者不提供直接的报酬，但实际上照料提供者的时间有经济价值，相当于付出了成本。此外，间接成本还包含劳动收入的损失，60岁以上的人口越来越健康，也具有良好的工作能力，失能会导致他们退出劳动力市场。

　　CHARLS对每个失能者的照料安排有详尽的信息，包含照料者身份，以及具体的照料时长、每天照料几个小时、一个月照料多少天。数据显示，正式照料者只占总体照料者总数的1%，参与非正式照料的人很多，如果一位失能者有多个子女或者孙子女，很多人可能参与进来。我们用照料者的小时工资来衡量时间的经济价值。首先使用就业人员数据估计工资方程，然后得到照料者个人特征所对应的平均小时工资。结果显示，在得到非正式照料的失能人口当中，每个人非正式照料者付出的时间价值是24824元，差不多每个月2000元；在得到正式照料的人中每个人为正式照料平均付出了46448元，将近一个月4000元。提供正式照料的人虽然少，但是他们的人均照料时间往往要更长。

　　我们分男女对失能人口是否得到照料及照料来源进行了分析。结果显示：男性和女性都有9.6%的失能人口没得到照料。男性失能人口的照料主要来自于配偶，而女性失能人口较少得到配偶的照料，她们多由子女、子女配偶、以及孙子女照料。

　　总医疗支出还包含了疾病治疗成本，而失能的医疗成本来源于康复支出或在失能者缺乏照料的情况下，长期压床所导致躯体出现的病症治疗。所以我们需要通过回归分析剔除疾病所造成的医疗支出。因为失能并不是绝对突然的、随机发生的事件，回归分析中要解决失能内生性的问题，我们利用CHARLS追踪调查的特点控制个人固定效应。对于医疗支出这个结局变量，有相当一部分人在一年中都没有去医院看病、没产生任何的医疗支出，在数据中医疗支出为零，这个现象叫因变量角点解问题。为此，我们采用两部分模型进行回归，也就是说，第一部分考虑是否有支出，第二部分考虑正的医疗支出是多是少，在正数区间上的变化。经过分析，我们得到的结果是每个三级失能者因为失能导致年度医疗支出增加2629元。

　　劳动收入损失与医疗支出在统计测算上的困难有相似之处。首先要区分是疾病还是失能导致了损失。有很多不可观测到的因素可能影响一个人是否去工作，也影响是否失能，所以我们采用了个人固定效应模型。还有个特点是如果不工作劳动收入就是零，所以我们同样应用了两部分模型。结果显示损失的劳动收入对二级和一级失能者差不多，二级是1283元，一级是1200元，三级失能人口的损失则为925元。

　　将各项经济成本汇总，三级失能人口的年度总经济负担达到1.35万亿元，对于2023年126万亿元的GDP，占1.07%。具体到成本结构，最大的部分是非正式照料，一级失能非正式照料成本占77.7%，二级失能占80.6%，三级失能占82.2%。

　　总结

　　我国当前60岁以上失能人口规模达4654万，失能率16.2%。年总成本1.35万亿元，占2023年全国GDP的1.07%。人均失能人口的经济负担约为每月2420元，其中最重要的部分是非正式家庭照料，占总负担的82.2%。增进人口健康、提供适老化设施、以及发展养老护理产业可继续作为降低失能人口规模和经济负担的政策着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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