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果杜少平被点名 扫黑收官如何“不放过、不凑数”|两高报告观察

5月25日，十三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听取最高法院、最高检察院工作报告。两份报告点名了轰动全国的孙小果案、杜少平操场埋尸案，并对进入收官之年的扫黑除恶专项斗争作出表态。

最高法院院长周强做报告时称，2019年全国法院审结涉黑涉恶犯罪案件12639件83912人。依法审理孙小果案、杜少平操场埋尸案，对主犯孙小果、杜少平坚决判处并执行死刑，让正义最终得以实现。此外，专项斗争开展以来，依法惩处了一批作恶多端的“沙霸”“路霸”“菜霸”。

最高法院工作报告在附件中进一步披露，2019年全国法院一审结案的涉黑犯罪共1866件，同比增长239.3%，判处罪犯22382人；一审结案的涉恶犯罪10773件，同比增长120.4%，判处罪犯61530人。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开展以来，共判处没收全部财产1767人，判处罚金、没收部分财产100.9亿元。

最高检察院检察长张军在报告中也提及，最高检察院2019年会同有关部门制定8个指导性文件，对107起重大案件直接挂牌督办，派出专家组督导孙小果案、杜少平操场埋尸案、黄鸿发家族案等重大案件。共起诉涉黑犯罪30547人、涉恶犯罪67689人，同比分别上升194.8%和33.2%。

孙小果案和杜少平操场埋尸案在2019年引发举世关注。2019年4月，地方媒体首度披露云南昆明孙小果案。经过中央扫黑办挂牌督办，案件逐渐浮出水面：早在1998年，孙小果就因强奸、强制侮辱妇女、故意伤害和寻衅滋事等恶行被判处死刑，二审改判死缓，经过其在警界任职的母亲、继父暗箱操作，2007年再审进一步减为有期徒刑20年。服刑期间，孙小果多次违规计分受奖，一次次减刑后在2010年4月出狱。出狱后他重操旧业，继续纠集黑恶势力，直至在扫黑中被查。2019年12月下旬，孙小果获判死刑。受此案牵连，云南高院两任院长被处分，孙小果生母孙鹤予、继父李桥忠、云南省司法厅原巡视员罗正云等19名公职人员和重要关系人获刑（详见财新网：“”）。

孙小果案曝光的同时，湖南新晃县操场埋尸案也震惊全国。因为在操场施工质量问题上与包工头杜少平产生矛盾，2003年初，新晃一中教工邓世平被下药迷晕、捆绑、锤杀，随后埋尸操场，直至2019年夏天真相揭开。作为恶势力犯罪集团头目，杜少平被判死刑，此案还波及怀化市、新晃县两级十多名政法官员（详见财新网：“”；“”）。

以2018年1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出《关于开展扫黑除恶专项斗争的通知》为标志，为期三年的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在全国范围内展开。此番在报告中，张军重申坚持“是黑恶犯罪一个不放过，不是黑恶犯罪一个不凑数”，省级检察院对涉黑和重大涉恶犯罪案件统一把关。他透露，2019年，侦查机关以涉黑涉恶移送审查起诉，检察机关依法不认定9007件；未以涉黑涉恶移送的，依法认定2148件。起诉“保护伞”1385人，同比上升295.7%。

张军不止一次对检察机关办理黑恶案件提出上述要求。2019年全国“两会”期间，张军在接受财新记者采访，表示扫黑除恶绝不允许下指标（详见财新网：“”）。

实践中，本不具有相应危害特征或组织特征的犯罪分子被定为“黑恶势力犯罪集团”的案例屡有出现。财新此前报道，2013年到2015年，因为土地纠纷，河南信阳光山县的九名村民采取阻挠施工等方式，多次向翻建新房的居民索要财物，这九名村民一审被认定为“恶势力犯罪集团”并获刑，而这个“集团”中，年龄最小的45岁、最大的已有86岁。经二审，九人“恶势力犯罪集团”的定性被摘掉，量刑也较一审有所减轻（详见财新网：“”）。

该案第一被告人的辩护律师、京衡律师事务所律师余超参与办理过多起涉黑涉恶案件。他告诉财新记者，律师代理涉黑涉恶案件面临一些困难，比如会见权得不到保障，有的地方以案件涉黑涉恶为名，以各种理由限制律师会见；比如全国律协出台文件，要求律师代理涉黑涉恶案件要向律协报告备案，这本是内部管理制度，但有的地方把报备手续作为限制律师的手段，没有报备手续就不接收律师的委托手续；此外，有的地方认为律师代理涉黑涉恶案件是给办案机关增加障碍，因此代理此类案件，律师的执业风险也会加大。

余超认为，对明显存在问题的案件不搞“形式辩护”，不走过场，律师要通过积极辩护，协助司法机关查明案件事实、真相，帮助司法机关准确适用法律，这也符合最高检察院提出的“是黑恶犯罪一个不放过，不是黑恶犯罪一个不凑数。”

2020年是三年专项斗争收官之年，大量涉黑涉恶案件将进入诉讼阶段。最高检察院办公厅主任王松苗在解读报告时说，之所以要专门对黑恶案件“不放过、不凑数”加以强调，主要是出于两方面考虑，一是专项斗争是在全面依法治国大背景下开展的，必须严格在法治轨道上推进，让办理的每一起案件都经得起历史和法律检验；二是老百姓对有黑不扫、有恶不除很不满意，对下指标办案、搞“一阵风”同样反感。

谈及2020年工作任务，周强在报告中表示，要依法公正高效审理涉黑涉恶犯罪案件，让每一起案件都经得起法律和历史检验，让人民群众收获更多安全感。张军称，要集中力量办理进入起诉高峰的涉黑涉恶案件，助推长效常治。

王松苗称，目前最高检察院已经与公安部达成共识，所有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检察机关一律提前介入。关于检察机关提前介入，学界和业界较为一致的观点是，这有利于引导公安机关侦查取证，并对侦查活动是否合法、当事人合法权益是否得到保障等进行法律监督。

余超提醒，从办案机关的角度来说，还要严格遵循罪刑法定、证据裁判、非法证据排除、程序公正等法治原则，既不降格处理，也不人为拔高。

改革开放以后，中国开展过多次针对黑恶势力治理行动，“运动式执法”的历史教训并未远去。专项斗争收官后，如何建立起扫黑除恶的长效机制？5月21日，在全国扫黑办公布四起挂牌督办案件的新闻发布会上，中央政法委秘书长、全国扫黑办主任陈一新说，要推广“以案促改”“以案促建”的经验做法，引导各地强化制度思维，建立健全打击、整治、管理、建设的长效机制，推动扫黑除恶常态化。